《靜默。邊境族》|媒體報導 3

天地無容 邊境族的故事|經濟日報副刊 9/6/2014|文:李秀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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邊界,是想像的存在,既真實,又虛幻。世界上多少邊境族在邊界內外徘徊,找不著去路,又回不了鄉,天大地大,成了孤魂。身體劇場《靜默.邊境族》,訴說著那些一直存在,卻被消音的流徙族群故事。

三年前,著名愛沙尼亞小說《邊境國》(Piiririik) 被翻譯成中文,作者托努.歐內伯魯 (Tonu Onnepalu) 藉一個投奔法國的東歐翻譯家故事,反照出愛沙尼亞獨立、邊境開放後,國民面對身份認同的問題。
邊境國原是政治詞彙,在一戰、二戰期間,西歐實施邊境國政策,以一連串位處西歐與俄羅斯之間的國家,包括愛沙尼亞,來抵抗蘇聯和共產主義的擴張。《邊境國》一書就是圍繞著這個命題——邊境。這個人為的、存在又不存在、真實又不真實的概念,使香港多媒體藝術家陳冠而著迷。兩年前,她曾因此創作了一個同名的短篇舞蹈劇場,「當時想得太簡單,過程中,邊界一詞漸漸牽扯出我腦裏好多其他想法,好像戰爭、暴力、人權等等,如此龐大的議題,半小時的劇場根本處理不了。」兩年後的今天,她生出了一個更深刻的《靜默。邊境族》。

尋找 真實的發聲

《靜默。邊境族》以虛幻的邊境族為核心。邊境族,並非某一特定民族,而是指向那些家園被侵佔、身份被剝奪、文化遭斷絕的人們。回顧現世,邊境族存在於世界不同角落,但由於他們處於那虛構想像的「邊界」之上,他們的身影也因此「被隱形」。一如媒體上出現的庫爾德游擊隊、藏人自焚、新疆獨立運動等報道,經過主流媒體的篩選,讓邊境族的故事被定型、被片面化。邊境族被剝奪母語、宗教、文化自由的故事,卻湮沒在「事件」的後面。

陳冠而為了了解邊境族的故事,閱讀了大量由獨立記者或學者所寫關於邊緣族的文章,如王力雄的《我的西域,你的東土》談新疆問題;從薩依德所寫的《薩依德的流亡者之書》看巴勒斯坦的民族故事等。「我曾經問過張翠容 (按:自由記者) 如何發掘故事,她說只是不停認識當地人和不斷跟他們聊天。記者就是一個蒐集故事的人,做著一個 understanding 的角色,他們走進去別人的生活,再把故事帶出來。」

幾年間,陳冠而也做著這樣的事,只是換上了旅行者的身份。她從西藏走到新疆、尼泊爾、土耳其,與不同的少數民族相處。她曾經寄住庫爾德族人的家裏,聽過「庫爾德遊擊隊」刻板印象以外的故事;她也遇過流亡藏人,聽著失去國土的悲慟。「2009 年我到西藏旅遊,當時剛剛發生過暴亂 (2008 年的 314 拉薩事件),市面全是軍人,我無法跟當地人溝通。直至我離開西藏,竟然在尼泊爾與印度的邊境認識了一對西藏逃亡情侶。他們因為那次暴亂被迫逃亡,男的花了三個月越過喜瑪拉亞山到了尼泊爾,但自此成為流亡藏人,失去了身份。女的比較幸運,她父親替她買到護照,順利逃出西藏。」原來,身份是被賦予的,半點不由人。一本護照,便限制了人的命運。「對香港人來說,這是很難想像的。如果我們要護照,去申請便可以。」

陳冠而明白到在政治上不能為他們做些甚麼,但她可以將邊境族的故事廣傳開去。「我把故事告訴多一個人知道,或許因此有了改變的可能。這些小故事,也是用來抵抗主流媒體,我要讓別人知道,他們跟我們一樣,也是人。」

改變 由聆聽開始

陳冠而兩年前創作《邊境國》,落墨在身份與國族,這次的《靜默。邊境族》,她加入更多個人閱歷,負責文本兼導演。劇場從戰爭出發:一個受命殺戮的軍人、一個守護民族言語的老人、一個失語的記者,在邊境遇上了,各人在暴力、人權與自由的邊緣徘徊。但若如劇名所言,靜默又如何應對暴力?「靜默,一方面指被禁發聲,另一方面,我不認為噪音能抵抗暴力,正如劇中有一句台詞:『用暴力換取和平是不可能的。』我在尋找另一種渠道。」

這個渠道,或許可以在軍人一角中得出一點頭緒。

軍人是加害者,與被迫害的邊境族本來處於二元對立的位置。綵排時,四位表演者在軍人與邊境族角色之間輪流交替,這是陳冠而的刻意安排。「如果一方願意聆聽另一方的處境,而非急於 label 對方,或許可以解決一些仇恨爭端。戲中那一場超現實的相遇,讓雙方代入對方身份角色,是否可提供一個解決方法?」陳冠而一臉希冀地道。

聲像裝置

《靜默。邊境族》在牛棚的演出,聲像裝置將擔當重要一角。負責多媒體的成博民和現場音樂的梁寶榮,將從影像和音效切入邊境族的故事。「影像上的選材,我要避免主流媒體對邊境族的扭曲刻畫。同樣地,影像科技象徵文明,這也要好好處理,因為文明往往是用來將邊緣者消音的手段。」成博民說。

梁寶榮則預言這將是一次耳朵不太舒服的演出,「聽過許多邊境族的故事只覺心寒,那種心寒不是因為故事存在,而是我身處安全的環境,對邊境族的愛莫能助。我會製造如噪音般的效果,營造出心寒的感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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