聆聽流亡者之歌|藝術推廣新聞頻道 1/6/2014|文:吳天悅
一些邊境地區,如以巴、新疆等地常常發生駭人的流血衝突,我們在媒體上所看到的報道就是全部嗎?導演陳冠而曾親身認識到西藏難民、庫爾德流亡者及維吾爾人,從各方傾聽逃亡者的流浪悲歌,誘發她創作一個容納多元聲音,混雜聲像裝置、音樂、舞蹈的身體劇場——《靜默。邊境族》。
這麼近,那麼遠的「邊境族」
《靜默。邊境族》其實是《邊境國》的延續,導演及文本創作陳冠而謂,當初是以一本同名的愛沙尼亞小說為靈感,探討「邊境」這個意象:「例如是身份上不清晰或是一種生存狀態,你不是很容易去劃分,一些不能劃分的東西其實有有趣的地方。」上次所講的是文化身份和國族身份,那時候她用一個比較虛的手法去講,作品比較短篇輕巧,相對有種魔幻感覺。而今次《靜默。邊境族》的切入點為戰爭,以邊境衝突這些問題來探討暴力、權力與自由,雖然不是正面講香港,但仍涉及對本土問題的凝思。
陳憶述一次去土耳其東部的旅行經歷,那是一個比較多民族混雜的地方,她寄居於一個由土耳其和庫爾德人組織的可愛家庭,並了解到兩個種族待遇的差異,庫爾德人是以二等公民的身份去生存的,會受到壓迫,例如禁止他們說自己的方言。世界上有很多這樣受壓迫的人,如維吾爾人、新疆族衝突,巴勒斯坦等,強權會因為一些自身利益而去迫害一些小數族群,陳舉例說:「中國為了國家的興旺或政治性的戰略一定要新疆很繁榮安定,所以就迫害維吾爾人。實際層面對於流亡者或受迫害的人,他們每天都在面對一些很血肉的暴力,可能會被人捉去坐監或槍殺,生活在惶恐之中,隨時會被人襲擊。但對於政權來說,這可以是很冷酷的事,只是坐在辦公室用數字去衡量人命,用金錢去衡量,就如捉棋一樣。」
她又發現在媒體上認知的庫爾德人與親身見到有差距,「很少在香港聽庫爾德人,以前通常聽到的是『庫爾德游擊隊』,好像是一些恐怖份子……媒體不夠透明度,當你親身經歷時會是另一件事,我想這是今次創作的一個核心。」她謂除了關注政治壓迫,對媒體所轉播出來的自覺也很重要。
靜聽四面八方的聲音
故事從幾個邊境人物開始,包括守護聲音的老人、終日穿梭邊境的記者、在檢查站當值的年輕軍人等,其實故事不只牽涉三個人,當中還有一些神秘角色。戰爭中可以見到人性很多複雜的面向,軍人一定是壓迫者嗎?其實他們同時在飾演壓迫者或受壓迫的人,導演希望透過跟演員討論,全面剖析各個人物的心理狀態。
很多時我們都習慣聆聽和接收一種聲音,微弱的聲音是否常被忽略?「靜默」在劇中除了意指被禁絕的聲音,同時標誌著聲音元素在劇中的重要性:「我覺得聲音和身體都是不能講大話,它們多一點質感,超越語言,語言可以幫助我們處理很多東西,一些理性上、概念上的東西,但有些東西則不能處理。」因此今次另一主打就是以聲像裝置形式切入議題,多媒體創作人成博民以媒體語言重新思考媒體上轉播的「戰爭」,聲音創作人梁寶榮則會以現場音樂奏出多元聲音。
多頻道身體劇場
甚麼是「身體劇場」?陳笑說顧名思義就是一堆「身體」在劇場空間裡,「我們排練的時候會用形體、舞蹈、文字,用討論、即興放入去,沒有甚麼界限。可以說不是一個單頻道的劇場。」作品先有文字再發展形體舞蹈,陳邀請了李思颺來編舞,「今次有趣的地方就是可以跟一個有對白的劇合作,包含文字和動作,至少有兩個層面帶給觀眾。」李思颺以往的編舞風格都是以自己身體上的能力探索比較多,今次又演又跳,對她來說都是一大挑戰,「之前都發現自己跳舞在技巧層面做得太多的時候,變得有點『不人類』,人平時做的動作看似很無聊,但是在情感和張力上的表達都很重要,所以今次要發挖多一點貼近人類日常生活的動作,但又不是完全放棄技巧。」李說她沒有打算編一些高難度動作給演員,反而透過跟他們互動去發挖一些身體語言的質感,「我自己身為一個舞蹈員,跟他們的分別是我的情感是比較封閉的,沒那麼容易在幾句對白裡拋出情感,而情感和身體的狀態是互相連結的,所以在這方面的表達上他們可以給我一些東西。」
為了讓創作更自由,他們沒有考慮在正規劇場演出,反而選擇在牛棚落腳,「在一個劇場空間裡,我覺得它給予我的感覺太乾淨,好像有點離地,亦好像會容易習慣了一個很安逸的位置,所以想試一個怪一點的空間。我也喜歡牛棚的質感,因為它是一個比較舊的空間,它有歷史。」他們會在場地原有的空間上發展,身體和裝置都盡量跟空間對話,觀眾則隨著演員的步伐而游走。
雖然今次的主題偏向沉重,但陳希望做到的不是煽情,而是思考:「如果我們很想轉變的話,應該由自己開始,這是我相信的。」